陈洪/文 摘自《〈周易〉与人生智慧》/年9月商务印书馆出版

编者按：《〈周易〉与人生智慧》是原南开大学常务副校长陈洪先生的最新著作，书中内容主要来源于陈先生在由中国艺术研究院、横山书院联合主办的“多闻多思系列学术公益讲座”上，从文化传承、文化影响角度向非专业人士介绍《周易》的发言。该讲座围绕“史识·诗意·哲思”三大主题，面向公众授业解惑。“太史公”选取其中段落摘出分享，更多内容与具体含义请见全书联系上下文理解，建议勿断章取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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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咱们简单介绍一下古代的占卜。古代的占卜，从源头上说，也就是先秦时代，主要分为两个大系统。一个是龟卜，一个是筮占。龟卜是用乌龟的腹甲。巫师在上面钻孔，使龟壳破裂，然后他根据裂纹的走向、长短，以及彼此关系，进行分析。殷商民族的巫师以这种方法为主。筮占使用蓍草。巫师把一定数量的蓍草，按照确定的程序进行搬弄，最后得出不同蓍草数量的组合。再把这种组合，对应于占卜的“指导书”—《易》，从对应的卦爻得到卦象与卦爻辞两个方面的信息，然后进行综合分析。周文化的系统中，这种方法使用更加普遍。两种方法比较，差别不仅在用具及操作方法上，更重要的是相关的深层的观念。龟卜纯粹是偶然的，也可以说是“全凭天意”。而筮占从操作到解读，人的因素占相当的比重。整个过程，除了偶然性—“天意”之外，还有人的操作。而操作还有固定的程序，出来的结果也要遵从已有的固定的规则来解释、说明。所以，这样的占卜，一半是天，一半是人，天和人在这儿有了一个沟通。人的主体性得到加强，所以可以认为是一种文明的进步。

这里要说明一下，有一种说法，说是夏、商、周各有一套“易”，夏代的叫“连山易”，商代的叫“归藏易”，与“周易”类似。这种说法影响很大，其实靠不住。无论是最早的有关文献，还是后来各种“辑佚本”，其实都有很大的疑点。我们在这里不可能详论。有兴趣的可以查看相关参考材料。

好了，下面回到正题，咱们来非常简单地介绍和占卜有关的这一组数字。一开始的五十五根蓍草，也有主张是五十根的，各自有神秘性的解释。但其实没有多大实质意义。因为或者取出六根，或者取出一根，来经过一番仪式，剩下的都是四十九根。而进入后面操作程序的就是这四十九根。操作是把蓍草随机地分开，也就是随意分；分开之后，分别四根四根地数，两边都会得出余数；把余数放到一边，数出的合起来，再分，再数，再取余数；一共要操作十八次。根据一种规定，每三次就可以得出一个数字，或是六，或是七，或是八，或是九，这样一共有六个数字，排列到一起。七和九是单数，就对应着阳爻；六和八是双数，就对应着阴爻。这样，六个数字对应着六个或阴或阳的爻，一个完整的卦不是就出来了吗？为什么这样对应呢？说明一下，这与古代的数文化有关。中国古代的数文化很丰富复杂，其中包括“单数为阳，偶数为阴”的认知。接下来，还有一层变化。这四个数里，又划分出了两类。

凡九、六称作“老”。凡七、八称为“少”。“老”的意思是物极必反，要实现阴阳的转化。“少”是新生，可以稳定不变。所以，得出的六个数里，如果有九，就先认定了“阳爻”，然后再把它变成个八—“老阳变少阴”。如果有个六，就先认定了这个“阴爻”，然后再把它变成七—“老阴变少阳”。这样就得出了两个卦。没变时，九是“阳”，六是“阴”，得出一个卦，叫作“本卦”。变了之后，得出另一个卦，九变八，显示为阴爻；六变七，显示为阳爻。这个卦叫作“之卦”。对事件的解释便在这两个卦以及相互关系里来解释—这是很复杂的事情，后面我们会举例来分析和解说*。

通过这一番操作，就使得原来固定的六十四个符号组动起来了，变成了一个动态的系统。一套静态的数字、符号，一套动态的操作系统，两个互动起作用，就会化生出无数的情况。

有朋友说，我们平常出去旅游，看见庙门口摆个摊儿占卜，没像你说得这么复杂。是啊，他要这么复杂，他那性价比就受不了了。咱们说的属于“原教旨”性质的。后来江湖上的有各种简化的替代物。例如“币占”，就是拿三个钢镚儿来扔，根据正反面来决定哪个卦。还有“数占”，让你写一个字，他来数出笔画。或者连字都不写，他一看钟表几时几分，然后就开始给你算了，等等。这些都是从上述基本方法简化出来的。简化之后，大体相当，也有细小的差别。我曾经找过一位数学专家，请他帮助看看几种操作的结果有没有差异。他说“割鸡焉用牛刀”，就让一个博士生来了。人家不到半小时就给我算出一大串式子，简单说大体相当，细节不对等。特别是比较极端的情况出现的概率不一样。当然，这个我们也不去深究了，大家知道有这么一种操作，利用这个操作系统可以让《周易》动起来，这就可以了。